ChatGPT帶動的AIGC越來越火,以至于很多行業(yè)的人都擔心要失業(yè)了。
最新的ChatGPT-4.0會繪畫、編程、寫論文、創(chuàng)作音樂,簡直“無所不能”。更廣泛意義上的AIGC能夠取代的崗位包括原畫師(人物、場景、動作等的設計師)、插畫師、UI設計師、美宣設計師、文案、主播、真人模特等。
在生成文字領域,目前AIGC已經可以作詩、寫郵件、寫廣告、劇本和小說。在今年,采用AIGC技術的虛擬人度曉曉寫作高考作文,在不到1分鐘的時間,完成了40多篇文章,獲得專家打分48分的成績,擊敗了75%的考生。
一位從業(yè)者告訴我們,“就AIGC的文案處理能力來說,已經接近一位大學生的水平了。”
而作為國內在線閱讀的龍頭企業(yè),閱文和掌閱自然也受到了來自AIGC的沖擊。
一方面,AIGC可以快速、大量地生產文字內容,這直接顛覆了傳統(tǒng)的作家簽約模式,讓閱文和掌閱積累多年的“作家?guī)?rdquo;優(yōu)勢蕩然無存。另一方面,AIGC產生的文字成本較低,中信建投數據顯示,目前國內簽約網文作家的普遍價格為30-1000元/千字,但是如果采用AI生成,這個成本將直接降低至0-10元/千字,這將讓更多團隊有機會加入在線閱讀領域的競爭。
從純文本到“全能戰(zhàn)士”
ChatGPT和AIGC兩者在功能上有一定重疊,所以有很多人依舊分不清兩者的關系。
一般來說,AIGC通常是指使用機器學習算法生成的文本、圖片或視頻等內容,這些內容大多是基于某種特定的模板或規(guī)則生成的,例如,新聞稿、廣告宣傳語、電商詳情頁描述等。而ChatGPT是一種基于自然語言處理技術的人工智能對話模型,它可以模擬人類的對話方式與用戶進行交互。主要應用場景是在需要智能客服、智能助手、智能語音交互等場合,能夠提供更加便捷、高效的服務。
“簡單理解,AIGC是一個行業(yè)定義,它可以是文案、繪畫師、剪輯等等不同工種,ChatGPT就是一個聊天智能機器人,是具體的產品名字。”上述AI從業(yè)者告訴我們。
現(xiàn)階段AIGC主要被運用在文字、視頻、音頻、游戲等方面,東方財富證券分析師高博文認為,AIGC是繼PGC、UGC后的新內容生產形態(tài),是元宇宙和Web3.0的重要基礎設施,其技術正在加速成熟。
作為國內在線閱讀領域龍頭,閱文集團和掌閱科技也在積極接觸AIGC,并努力為自己所用。
閱文集團總裁侯曉楠表示,“我們的內部團隊會密切跟進AIGC的發(fā)展,積極探索研究AIGC技術對文字、圖像、語音等方面的應用,賦能IP生態(tài)。”掌閱科技在今年的業(yè)績說明會上也表示,公司將全力擁抱AIGC浪潮,加快AI大模型在數字閱讀垂直領域的調優(yōu)工作,推動AIGC在內容生產、營銷推廣、豐富產品形態(tài)等多方面深化應用。
事實上,文本領域也是眾多AIGC企業(yè)現(xiàn)階段努力的方向,目前市面上文本生成領域的主要產品除了ChatGPT(OpenAI)、Bard(谷歌)、文心一言(百度)外,還有騰訊AI Lab推出智能寫作助手“文涌Effidit”、阿里的“通義千問”、瀾舟科技的“熊貓小說家”、秘塔科技的“秘塔寫作貓”等等。
除此之外,國內部分垂直領域的科技公司開始提供智能劇本生產相關的服務,如海馬輕帆推出的“小說轉劇本”智能寫作功能,服務了包括《你好,李煥英》《流浪地球》等爆款作品在內的劇集劇本30000多集、電影/網絡電影劇本8000多部、網絡小說超過500萬部。
顯然,機遇和紅利正再度呼喚起“新興技術變現(xiàn)”這一路徑。根據AIGC產業(yè)峰會上發(fā)布的《中國AIGC產業(yè)全景報告》預計,2023年中國市場規(guī)??蛇_170億人民幣,2030年市場規(guī)模將超萬億人民幣,屆時會催生出各種不同的新業(yè)態(tài)。
“短期來看,AI的提效過程仍依賴人工糾錯、引導,還無法脫離人類成為獨立的生產力,更多作為輔助工具。”國海證券的一份研究報告顯示,伴隨AI的進一步發(fā)展,生成式AI可能創(chuàng)造新的內容輸出模式,在容錯率較低的行業(yè)和辦公環(huán)節(jié)也能實現(xiàn)自動應用,每個人都可能擁有自己的AI辦公助理,不僅作為現(xiàn)有內容工作的輔助工具,而是真正成為獨立的生產力。
閱文、掌閱的應對之策
新技術的出現(xiàn),必然會引起整個生產體系的變化,從而引起整個產業(yè)結構的變革。
AIGC帶來的“生產力”變革,也在挑戰(zhàn)網文行業(yè)玩家們的固有格局,但重新建立游戲規(guī)則并非易事,因為閱文、掌閱等頭部網文平臺的先發(fā)優(yōu)勢已經形成足夠的壁壘。
截至2020年底,閱文集團平臺累計作者超900萬位;掌閱文學簽約專業(yè)作者也超過5.5萬人,簽約作品超7萬部。這些作家每年能貢獻超百萬部文學作品,總字數以千億計。
龐大的內容庫能夠滿足不同讀者的喜好,這也讓閱文和掌閱成為國內頭部的數字閱讀平臺。財報數據顯示,2022年閱文平臺整體平均MAU為2.44億,付費用戶數為790萬。每名付費用戶平均每月收入37.8元。掌閱的2022年度平均MAU為1.7億,較去年同期也增加了0.2億。
眾所周知,閱文、掌閱等網文平臺的優(yōu)勢不僅在于其積累多年的作家資源和強大的內容庫,更在于對于IP的精細化運營能力和產業(yè)鏈變現(xiàn)能力。
例如閱文推出的《贅婿》從網文到網劇到網大,起點中文網(閱文旗下)的《山河令》從作家Priest的網文到網劇再到演唱會再到后端衍生品的探索,都凸顯數字閱讀商業(yè)化鏈條的可延長性。
以《山河令》為例,其影視劇改編自Priest小說《天涯客》,由慈文傳媒、優(yōu)酷出品,成志超、李宏宇指導的武俠劇,講述“天窗”首領周子舒(張哲瀚飾)為求自由,不惜以生命為代價退出“天窗”組織。命不久矣之際的周子舒遇上一心滅世想要報仇的鬼谷谷主溫客行(龔俊飾),兩人從相識到相知,彼此救贖的故事。在2021年2月4日登陸優(yōu)酷后,該片的貓眼評分達到9.1分,高于2020年的《陳情令》的8.0分。
在播出結束后,2021年五一期間《山河令》舉辦演唱會,是疫情以來國內首場較大規(guī)模的線下OST(original sound tape原聲帶)演唱會。大麥數據顯示,演唱會共計60萬人次參與搶票,14秒售罄,兩場演出在線累計播放量近4000萬,累計點贊數破億。
隨后,優(yōu)酷在山河令IP價值的開發(fā)中與阿里魚通過授權合作和自主開發(fā)的方式打造劇集周邊。品類包括手辦、漢服、圖冊、禮盒、收藏卡、原聲音樂碟等,基本集齊了當下主要的衍生品形式。阿里魚數據顯示《山河令》衍生品開發(fā)達15種,銷售額近2000萬。
與此同時,閱文、掌閱還在加快推進網絡文學全球化進程。2017年5月,閱文集團上線海外網絡文學數字閱讀平臺“起點國際”(WebNovel),截至2022年底WebNovel向海外用戶提供了約2900部中文翻譯作品和約50萬部當地原創(chuàng)作品。掌閱科技在出海方面推出的產品是iReader,針對不同國家用戶推出英語、韓語、俄語等十多個語種版本,覆蓋40個“一帶一路”沿線國家及地區(qū)。
面對新技術的沖擊,閱文、掌閱除了積極探索與AIGC的融合之外,也應該發(fā)揮自身優(yōu)勢,探索新的合作模式以保持自己在行業(yè)中的競爭力。
網絡小說作者未煙稱,閱文、掌閱等平臺有自己的技術優(yōu)勢和數據優(yōu)勢,面對AIGC的挑戰(zhàn),可以從三個方面做出應對之策。
首先,他們可以利用大數據和機器學習技術來分析用戶的需求和喜好,從而為讀者提供更符合他們需求的小說內容。還可以根據用戶的閱讀歷史和興趣愛好,生成個性化的小說情節(jié)和對話,并以此提高用戶的滿意度和忠誠度,增加用戶粘性。
其次,閱文、掌閱也可以通過與作者合作來提高自身的創(chuàng)作能力。他們可以“內化”AIGC,為作者提供更好的寫作工具幫助他們更好地創(chuàng)作,例如,幫作者創(chuàng)作出優(yōu)美的句子、復雜的情節(jié)和高質量的文章?,F(xiàn)在平臺提供的“AI校正”(主要是識別文章錯誤,如錯別字、標點符號、語病等等)還比較基礎,遠遠滿足不了作者們的需求。
最后,閱文、掌閱也可以通過與相關機構合作來訓練自己的“大模型”。通過與相關科研機構合作,閱文、掌閱可以把自身積累的作者資源和內容資源作為“餌料”,通過“投喂”給人工智能系統(tǒng)的形式訓練出自己的系統(tǒng),推動AIGC技術的發(fā)展和應用。
AIGC創(chuàng)作是否有局限
網文市場低門檻、前景廣,又是一個流量的穩(wěn)定來源,所以互聯(lián)網大廠都想來分一杯羹。
《2022年度中國數字閱讀報告》顯示,去年我國數字閱讀市場總體營收規(guī)模達463.52億元,同比增長11.50%。數字閱讀用戶規(guī)模達5.3億,同比增長4.75%,用戶規(guī)模帶動市場繁榮發(fā)展。大市場的背后,百度、阿里、騰訊、字節(jié)跳動等互聯(lián)網巨頭紛紛發(fā)力。
日趨白熱化的數字閱讀領域,恰逢ChatGPT為代表的AI模型爆火,AIGC成為各大網文平臺擺脫增長困境的解題思路。但是AIGC的廣泛應用,也帶來了新的問題,計算機行業(yè)首席分析師李偉認為這些問題主要體現(xiàn)在四個方面。
首先,AIGC的創(chuàng)作原理是對現(xiàn)有資源和IP的重組及再利用,這可能會涉及對原作品的模仿和侵權。
從這個角度來看,AIGC能大量生產作品,根源是能將過往成功IP的模式和符號進行復制和重組,本質是IP內容復制,而不是創(chuàng)新IP內容。在內容生產繁榮的假象之下,其實反而會導致原生創(chuàng)作力被壓縮。
其次,創(chuàng)意和靈感的缺失。AIGC在生成小說時可能會缺乏人類作家所具備的創(chuàng)意和靈感,這可能會導致生成的作品質量低下或缺乏獨特性。
單純的ChatGPT寫作是沒有美感和風格的,一個知乎上匿名用戶的高贊評論稱這些作品是“無法簽約的水平,劇情跑得太快,而且總想著給你結尾……兩萬字之內的故事,尚且還能調教,但超過兩萬字,基本上就沒啥邏輯了。”
最后,生成的內容質量不穩(wěn)定。AIGC在生成小說時可能會受到數據量、模型算法等因素的影響,導致生成的內容質量不穩(wěn)定,甚至可能生成低質量、不合法的內容。
一位合格的作家,即便是操控百萬字量級的長篇小說作品,也能保證語言風格的前后統(tǒng)一,并為揭示最后的主旨服務。但由于AIGC接到的指令是分散的,可能會導致文章各個板塊之間的割裂,也完全無法體驗“草蛇灰線,伏脈千里”的作者邏輯。
所以李偉認為AIGC不會取代真人寫作。他說“雖然AIGC可以生成大量的文本,但是它們缺乏人類的情感和思考能力。真正的寫作需要作者深入思考、情感表達和語言表達能力,這是AIGC所不具備的”。
網絡小說作家貓拳狐夢也發(fā)表了類似的看法。她說,我試過了,ChatGPT可以作為一個超大寫作素材庫??梢岳斫馑且粋€有超多樂高零件的管家,能聽懂拿哪個積木給你,也可以幫你做基礎的零件組合。但是,最終圖紙設計、整體把控、統(tǒng)一的風格它幫不了你。
中國當代作家余華和文學大師王安憶近日在華東師范大學進行了一場文學對談。會上,余華稱:“ChatGPT寫小說的話,大概能寫出中庸而非個性的小說,也許它能寫得看似完美,但本質還是平庸。只有優(yōu)點是多么乏味,文學應當挑戰(zhàn)乏味的世界。”
在余華看來,文學作品的優(yōu)點和缺點是并存的,偉大的文學作品都是有敗筆的,ChatGPT沒有缺點,反過來也沒有優(yōu)點。
比如卡夫卡《變形記》,結尾處理粗糙了些,“卡夫卡有疏忽,人腦會犯錯誤,這也是人腦可貴的地方,因為人不按常理出牌,我認為AI至少目前對我和安憶不構成威脅。”
總結
國內科幻期刊《科幻世界》在4月發(fā)出一則通告——拒絕接收AI創(chuàng)作的科幻小說。更早的時候,美國知名科幻雜志《克拉克世界》也因AI稿激增而暫時關閉投稿通道。
知名期刊雜志的態(tài)度似乎在表明一種態(tài)度——“我們不歡迎AI創(chuàng)作的內容”。但很多作者卻依舊抱著既新奇又渴望的態(tài)度在體驗AIGC。
打工人張俊一直有一個小說夢,他利用業(yè)余時間創(chuàng)作小說,已經在某平臺上堅持更新了80余章,總字數已接近40萬。在使用AI工具后他說,ChatGPT能提供不一樣的思路,可以快速輸出一個寫作大綱,雖然填充的內容質量一般,但是好在它可以一直修改。
而更多時候,內容創(chuàng)作者還是將AIGC作為一種“資料庫”來使用。在它的輔助下,可能未來很多人都會嘗試寫故事、寫小說,不僅很多人類會寫,甚至很多AI系統(tǒng)也會寫。在可預見的未來,讀者可能也會分化,有人喜歡看人類寫的,也有人喜歡看AI寫的,進而整個閱讀市場也會分化出更多細分類。
伴隨AIGC大熱,其產生的影響也讓閱文、掌閱感受到壓力與機會。“AIGC是非常重要的一個技術變革,未來可能會對我們內容生產業(yè)帶來很大影響。”侯曉楠表示,AIGC作為輔助工具,可以更快地將文字轉變成音頻、圖片、視頻,提升內容生產的效率,從而降低成本。
“作家是IP內容的生產源頭,所以我們更多的還是會通過關注AIGC技術,探索如何更好地服務和助力作家,保護作家的權益,并考慮利用AIGC相關技術豐富社區(qū)。比如,用AI虛擬一些角色來增進用戶的互動,提升用戶的參與度。”侯曉楠說。